《温柔》李珈西导演北影节展映 虚实交织显女性成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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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当黑白与彩色交织：李珈西在《温柔》里埋下的女性成长密码
电影院里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，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经历怎样一场视觉与情感的双重冒险。李珈西导演的第十部作品《温柔》正在第十五届北京国际电影节”北京展映”单元亮相，银幕上突然劈开成两个世界——左边是饱和度极高的彩色画面，右边却是颗粒感十足的黑白影像。这种大胆的视觉分裂不是噱头，而是导演埋下的第一个谜题：我们究竟在看一场恋爱，还是在见证一场创作？

彩色部分来自李珈西早年小说《夜色温柔》的改编，镜头追随着一对年轻恋人，他们的争吵、和好、误会、和解，每个细节都浸泡在蜜糖般的色调里。而黑白画面则像突然闯入的纪录片，记录着一个剧组如何手忙脚乱地拍摄这些浪漫场景。最妙的是，当彩色画面里的女主角因为男友失约而落泪时，黑白画面里的女导演西正对着手机怒吼：”场地又出问题了！”两种困境在银幕上形成诡异的和声，让人突然分不清戏里戏外的界限。
苗若芃那张常出现在喜剧里的脸，这次完全卸下了夸张表情。她饰演的剧组场记小苗总在片场跑来跑去，头发乱蓬蓬地扎个揪，运动鞋上沾着泥。这个角色普通得就像你在便利店会遇到的打工女孩，但当她第三次帮导演摆平突发状况时，眼神里突然闪过的那种笃定，让我想起她形容角色时说的”普通却自信”。这种反差在黑白影像里格外醒目，没有滤镜修饰的脸，反而让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有了重量。

半即兴的拍摄方式给影片注入了危险的活力。有场戏是女主角该接到男友的分手电话，可道具手机突然失灵。黑白画面里，导演西直接夺过自己的手机塞给演员：”就用这个，现在打给你的人就是负心汉！”演员错愕的表情和随后爆发的哭戏，根本分不清是演技还是真实反应。这种”制造事件”的拍摄法像在走钢丝，却意外捕捉到女性在遭遇情感危机时最本能的颤抖——那种连专业演技都难以复制的生理性战栗。
赵子慧饰演的中年女导演西简直是李珈西的镜像。当她对着监视器反复修改同一个镜头时，恍惚间能看到年轻时的李珈西在《狼》片场较劲的影子。最刺痛的是她深夜独自检查素材的段落，黑白画面里，监视器的蓝光打在她眼角细纹上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离婚戒指的痕迹。这时彩色画面正在播映她年轻时写的小说场景——女主角为爱情放弃出国机会。两个时空的女性隔着银幕对视，所谓成长，或许就是终于看懂当年自己笔下的天真。

黄才伦说这片子有”超现实的冲击感”，在某个暴雨夜得到了验证。彩色画面中情侣在雨中拥吻，而黑白画面里，真实的暴雨冲垮了片场的遮光布。所有人慌乱抢救设备时，女导演突然命令开机，于是我们同时看到：虚构的浪漫与狼狈的现实，被雨水浇透的婚纱和泡水的电缆，两种”湿透”在银幕两侧形成奇妙互文。这种叙事暴力撕裂了温柔的假面，暴露出创作与生活同样残酷的质地。
散场时听到有观众嘀咕：”温柔底下藏着刀片。”我想她一定注意到了那个细节——当黑白部分的剧组终于拍完杀青戏，所有人欢呼时，女导演独自走到角落，从包里掏出未拆封的验孕棒。这个长达十秒的静止镜头没有任何解释，就像生活本身从不会为女性准备好标准答案。王映涵说这是”女性成长叙事”，但李珈西显然拒绝廉价的成长神话。当彩色画面以童话式和解收尾时，黑白画面里的女性仍在夜色中点燃一支烟，这个对比太过锋利。

影片最后五分钟，两种影像突然开始互相渗透。彩色画面逐渐褪色，黑白画面浮现出淡彩，就像女性终于学会同时容纳天真与世故。苗若芃的角色在杀青宴上偷偷涂了口红，这个曾被吐槽”不像女主角”的女孩，此刻在镜头里美得惊人。或许这就是赵子慧说的”用力量照亮自己”——当银幕彻底变成统一的琥珀色时，我突然理解了片名的反讽：《温柔》从来不是柔软的绸缎，而是女性在暗处悄悄磨利的匕首。